他的目光落在街角，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翻找垃圾桶，那熟悉的动作让他心头一紧。

  “妈，您又出去捡瓶子了？”高志飞看着满头大汗的继母，语气中带着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。

  李秀芝抬起头，笑容中透着疲惫，“志飞啊，这不是习惯了嘛。再说了，这些可都是钱啊！”

  是这个继母，靠着捡瓶子、卖纸箱，甚至深夜里做鞋垫，硬是把他拉扯大，供他读完了大学。

  可每天清晨，当他西装革履准备出门时，总能看到继母佝偻着背影，推着小车出门捡垃圾的身影。

  高志飞没有说话，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。他想起同事们异样的眼光，想起自己躲在车里不敢下去的窘迫。

  “妈，您不用再这样了，我现在能赚钱了，可完全养活您，我们大家可以过上好生活了。”高志飞试图劝说。

  李秀芝摆摆手，“我知道，我知道。可这么多年了，不干点什么，我浑身不自在。”

  高志飞看着母亲布满老茧的双手，心中五味杂陈。他知道，改变一个人根深蒂固的习惯有多难。

  可是，他更清楚，如果母亲继续这样下去别人会觉得他不孝顺，年薪那么高居然让母亲去捡垃圾。

  走出公司大楼，高志飞坐进了自己的豪华轿车。他本想直接回家，但鬼使神差地，他让司机绕道开往了小区附近的公园。

  果然，他远远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。李秀芝正弯着腰，在公园的垃圾桶旁翻找着什么。

  高志飞的心揪了起来，他多么希望母亲能像其他人一样，优雅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晒太阳。

  李秀芝笑着说：“志飞，快来吃饭。这菜是我今天在菜市场捡到的，还新鲜着呢。”

  高志飞的胃突然一阵翻腾。他强忍着不适，勉强吃了几口。看着母亲满足的笑容，他不忍心说出那些伤人的话。

  晚上，高志飞躺在床上辗转反侧。他回想起下午在公园看到的场景，想起同事们谈论家人时的骄傲神情。

  照片中，一个佝偻的老人正在翻找垃圾桶，背景赫然是他们公司的大楼，评论区里，有人认出了那是他的继母。

  高志飞的手不住地颤抖，冷汗顺着后背流下，他知道，他再也没办法忍受这样的一种情况了，他必须要和母亲谈谈，必须要改变这一切。

  可是，当他看到厨房里忙碌的李秀芝，看到她脸上那抹温暖的笑容时，所有的话又哽在了喉咙里。

  高志飞站在厨房门口，看着正在洗菜的李秀芝，心中的情绪如同翻滚的浪潮。他深吸一口气，鼓起勇气开口：“妈，我想跟您谈谈。”

  “您能不能……不要再去捡垃圾了？”高志飞的声音有些颤抖，但他知道必须说出来。

  李秀芝愣了一下，随即笑道：“你这孩子，这有什么好谈的。我这不是省钱嘛。”

  高志飞感到一阵无力，他提高了声音：“可是妈，我现在可完全养活您啊！您知道同事们怎么看我吗？”

  高志飞继续说道：“您知道吗？昨天有人在公司附近拍到你捡垃圾的照片，发到网上去了。我觉得很丢脸。”

  “不……不是的，妈。”高志飞急忙解释，“我只是希望您能过得更好一些。您不用再这么辛苦了。”

  李秀芝摇了摇头，眼中含着泪水：“可是这么多年了，我不知道该怎么改变。捡垃圾对我来说，不单单是为了省钱，更是一种生活的意义。”

  高志飞感到一阵心痛，他走上前，轻轻抱住了母亲：“妈，我知道您辛苦了一辈子。”

  李秀芝靠在儿子怀里，泪水无声地流下。她想起了那些艰难的岁月，想起了为儿子而拼搏的日子。

  高志飞松开怀抱，直视母亲的眼睛：“妈，您要是再捡这么多东西回来，您就别住我这了！”

  话一出口，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李秀芝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，随即又恢复了平静。她低下头，轻声说道：“我知道了，志飞。”

  高志飞看着母亲佝偻的背影，心中充满了愧疚和不安。他清楚自己的话太重了，可是为什么改变会如此艰难？

  她笑着说：“志飞啊，你妈前几天帮我做的鞋垫可真舒服。能不能让她再给我做几双啊？”

  高志飞站在门口，看着王奶奶期待的眼神，又回头望向厨房里的母亲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来是好。

  他深吸一口气，勉强挤出一个微笑：“王奶奶，这个……我得和我妈商量一下。”